中国教育科学研究院职业教育与继续教育研究所副研究员、博士 聂伟
习近平总书记指出,教育数字化是我国开辟教育发展新赛道和塑造教育发展新优势的重要突破口。教育数字化是赋能教育高质量发展、建设教育强国的重要途径。数字化对教育的赋能和加持是全方位、全过程、全链条的。就数字教材开发和建设而言,虽然还是新生事物,包括教材标准、样态、格式、要素、表现形式等都还在探讨之中,但它能有效解决困扰职业院校多年的专业课教材更新慢、成本高等问题,有利于更好彰显职业教育的类型特征。
数字教材高度契合职业教育专业课需求
教材是教师开展教学的重要载体,也是学生学习内容的主要来源,以其内容稳定、可靠、科学为典型特征。但对职业教育专业课而言,教材往往有滞后于生产实践和技术工艺的问题,因此,以数字教材深化职教专业课程改革很有必要。
职业教育专业课内容需要随产业技术变化及时动态更新。与其他教育类型知识成熟度高、稳定性强,课程内容和教材出版相对稳定不同,职业教育扎根于千行百业,以培养生产生活一线高技能人才为己任,面对日新月异的技术变化、装备改进和工艺更新,相关专业课教材要迅速更新,才能适应生产技术的快速变化。
数字教材是职业教育教材改革的新阶段和新样态。多年来,教材一直是职业教育致力于改革的重要内容,而教材改革又致力于服务技术革新,跟上生产实践的步伐。但教材内容往往落后于生产实践,成为教学改革的难点。为更好解决这个矛盾,增强教材内容对新材料、新技术、新装备、新工艺的适应性,国家推出了活页式、工作手册式等新形态教材改革,意在加快教材的更新迭代步伐,跟上产业技术革新的节奏。数字教材的出现,进一步迎合了专业课内容快速更新的需求,可以在最大限度上、最短时间内、最低成本地实现教材更新和内容替换。如果说新形态教材是传统教材的改进,那么数字教材的诞生则是革命性的。
数字教材一定程度上还原了教材“教学材料”的本义。长期以来,人们更习惯于将教材狭隘化地理解为课本。其实,课本只是教材的呈现形式之一,或者说是教材的主要载体。数字教材的出现,不再是单一的文字表现,而是囊括了如音频、动画、视频、课件、讲义等所有可以呈现知识、技能的多种媒介。只要有利于知识呈现、有利于技能传输、有利于教师教学、有利于学生学习的表现形式,都可以置于数字教材之中。如此,数字教材成为教师制作的诸多课程学习材料的总和,是真正意义上的更为完整的教学材料,是居于教师和学生之间的中介,三者共同构成了完整的教学活动。
数字教材开发生产具有经济性,绿色环保。数字教材无须交付印刷厂印制出版,教师和学生即可在电脑、手机等终端设备上使用,大大节约了资源消耗。数字教材既降低了出版社的出版成本,也降低了学生的学习成本和费用支出,学生可以以同等价格购买到更多内容的复合化、立体化教学资料,是“物超所值”的教材。更为关键的是,数字教材也是符合国家碳达峰与碳中和“双碳”战略的应时之举,由于其动态更新便捷,大大降低了出版社后期修订和再版成本,基本上可以实现“教师实时更新、学生实时学习”,无缝衔接。
数字教材正在模糊课程资源和教材之间的界限
课程和教材是教育学研究的重要内容。有的专家认为,教材属于课程资源的有机组成部分,是课程的下位概念;有的学者则主张将教材和课程视为平行的概念,两者同为教学服务,但又具有不同的属性。数字教材的出现,一定程度上可以消弭这种争论,因为它正在模糊数字课程资源和传统教材之间的界限,使得二者之间呈现出“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状态。
数字教材是资源中心,是学习平台。数字教材绝不是简单地将纸质教材搬运到网络上供学习者线上浏览,不是纸质教材的简单网络化、数字化,它也不再单单是一本书。数字教材更本质的是建立在人工智能和大模型基础上的富媒体,是教材呈现形式的丰富多元。它除了可以正常像一本可以打开阅读的书,有文字呈现之外,还可以容纳音频、课件、图像、视频、动画乃至数字人等现代化多媒体资源和数字技术。数字教材已成为课程教学多种资源的集合体,它模糊了数字课程资源和传统教材之间的界限。一门课程的资源可以通过一本具有丰富内容的数字教材来呈现;反过来,一本数字教材资源足以支撑起一门课的课程资源。
数字教材由于有丰富的语料库和大模型支撑,具有智能性。数字教材可以与不同主体间建立起互动关系,既可以为教师的教学画像,也可以为学生的学习和知识结构画像。教师和学生都可以通过使用数字教材,训练数字教材,从而使得教材平台更加符合自己的认知风格和行为习惯,提升教与学的效能。可见,数字教材是人工智能在教学上的应用,它是聪明的,是人性化的,是可以充分实现人机交互的。
数字教材对知识生产规律产生革命性影响
按照SECI知识生产和转化理论,默会知识很难显性化,但数字教材技术手段的多元化,某种程度上正在突破这个规律。在知识由个体转向个体的社会化(socialization)、由个体转向团队的外在化(externalization)、由团队转向组织的组合化(combination),再由组织转回个体的内在化(internalization)四个过程中,知识生产一边外显化、公共化、社会化,一边又内隐化、个性化、私人化。在这个知识动态变化过程中,个体知识价值效应被不断放大,下一轮又在上一轮基础之上实现螺旋式上升,知识生产由此不断进步,这被认为是知识生产的一般规律。
在这个知识生产模型中,个体向个体的知识转化是起始环节,至关重要,也尤其困难。这个阶段的知识生产和转化以默会知识、经验知识为主,而这类知识恰恰又是职业教育侧重的知识类型。职业教育所传输的技能多是难以言传的默会知识、具身的经验性知识以及一些说不清的直观知觉和判断,它们只能以师带徒的形式,多依赖口耳相传、朝夕相处的高耗时、低效率方式逐渐提炼、编码、结晶,从而实现知识的传递和再生产。
数字教材所采用的丰富的文本、音频、图像、视频、动画等多媒体、融媒体形式,通过人机交互,将难以言传的知识形象直观地表达出来,置于数字教材之中,让学生可以直接捕捉到相关信息,获取教师语言描述相对苍白的知识点和技能点,从而简化了SECI知识转化和生产流程,提高了知识传输效率。从这个角度说,数字教材以其丰富的数字媒体技术实现了知识传输的革命,推动人类学习形式往前跨进一大步。
(来源:《中国教育报》2024年2月20日)